谢洄年余光瞥见贺风一副内心百转千回的表情,不知道他又在思虑什么事情,也懒得问懒得管,反正干出来的 蠢事也不是一桩两桩了,索性闭上眼睛。

各自回到家,谢洄年走到客厅一旁的猫爬架旁边,等等一见到是他,立马跳到谢洄年身上,谢洄年托着它圆滚滚的身躯,沉甸甸地压在他臂弯里,应该是今天刚被阿姨带去宠物店洗过澡,身上散发出一股浅浅的香味,毛发十分蓬松顺滑。

吃完晚饭,谢洄年坐在椅子前,打开手机,开始描摹那天临时拍下来的日落风景。

十多年,已经有许多许多副不同样子、不同地方、不同颜色的风景日落照片,厚厚的几十本,被缩在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个家里,连同每一年的生日礼物,高昂到近乎天价的钻石珠宝、玉石佛像,亲手雕琢打造的项链、戒指,还有很多本记录沉重心思的笔记本,连同过往的所有秘密——

一部分交由专人保管,一部分被他自己亲手保存着,都被锁进不见天日、密码重重的柜子里,不见天日。在日复一年的漫长等待中,它们或许终会有重见光明的那一天,被应该真正拥有它们的主人所打开。

从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天,他就在这样的期待中过活。

就连回国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房间的桌子上也已经积攒了不少这样的纸张。

由于已经临摹和记录过太多次,谢洄年的速度很快,就算有意放慢速度,还是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完成这张画的最后他在右下角标明时间以作记录,然后站起身来,把之前的那些纸张依次按照时间开始分类规整好,动作很熟练干净,完全不慌不忙。

等等竟然十分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看着他,没有捣乱,只是有时候很小声地叫一两句,像是一种鼓励又像是一种安慰。

它小小的脑容量不明白人类拥有多复杂、多庞大、多无可奈何的命运,它只是作为一只乖巧可爱的,被人类无意收养的小猫,竭尽全力地爱着自己的两个小主人。

屋外有人敲门,谢洄年走到房门边把门打开,是阿姨端着药上来,瓷杯边缘有些滚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清苦味道,谢洄年就站在门边,走廊上的灯光很清晰得照在他凌厉的眉骨上,但面容却很柔和平静,谢洄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发现没那么烫,于是习以为常又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咽下去了。

说起来,因为生病和身体状况总是不太明朗的原因,谢洄年对任何治疗方式和浓苦药物的接受能力已经十分强悍,上辈子他也十分厌恶吃药和进医院,好在二十二岁之前身体康健,心理健康,所以几乎没有怎么受过这些东西的折磨——

可是时光一转,左右也不过二十多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