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说得对。”自立点了点头,还跟弟弟们解释“面目可憎”是什么意思。
二娃连忙捂住脸,不断地嘟囔:“我不要变丑,我不要变丑——”
“闭嘴!”大娃烦他,“去楼上把绳子拿下来,咱们跳绳。”
自立站出来:“我去吧。”说完,人跑到楼梯口。
宋招娣冲更生招招手,用她的手比划一下更生的手,随后就开始裁布做手套。
孩子多,宋招娣直接做没有手指头的那种手套,随后用一根绳把两只手套连在一起,挂在更生脖子上。
大娃和二娃知道家里的布紧张,即便撒泼打滚闹着要新衣服,宋招娣和钟建国也没办法。以致于小哥俩潜意识认为家里没有多余的布和棉花。毕竟他俩的书包都是宋招娣用碎布头拼的。
宋招娣给他们做的棉袄袖子很长,手冷的时候缩进衣袖里就不冷了。俩孩子看到别的小孩有手套,也从未想过叫宋招娣给他们做手套。
如今见更生脖子上挂着手套,看起来很好的样子,几个小孩也不去院子里跳绳了,围着宋招娣,等着自己的新手套。
晚上七点多,外面的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宋招娣才把五个孩子的手套做好。
忙半天,宋招娣累得不想做饭,便问几个孩子,她去热几个包子,一家人吃包子喝白开水行不行。
有了可以出去跟小伙伴们显摆的新手套,吃货大娃没有任何意见,还跑到厨房里帮宋招娣烧火。
宋招娣见状,顿时哭笑不得。
话说回来,钟建国说他今年不能在家过年,宋招娣又知道过年的时候,军队里有加餐,年三十上午,便把两个鸭子全做了,也没给钟建国留一点。三十吃一个,年初一吃一只。
宋招娣舍得买菜买鱼,又变着花给孩子做吃的,年初五,钟建国回来,便发现自立和更生好像胖了。想着司令惦记俩孩子,钟建国便问:“自立,更生,你俩是不是胖了?”
“好像有一点点。”自立也不确定,“我手指头上有肉了。”
钟建国笑道:“那就是连手指头都胖了。再过四五天,你跟大娃他们出去玩玩。”
“我们可以出去了?”自立连忙问。
钟建国:“当然可以。不过,要记住,无论别人问你什么,你们都不能心虚,按照宋老师以前教你们的说。岛上的小孩很简单,你们别说漏嘴,就不会有事。不过,不准去林中和马振兴家里。”
“为什么?”钟大娃不懂。
钟建国:“马振兴的爸爸喜欢给我添堵,林中的妈妈心眼多,我怕他们炸自立和更生。自立和更生的家人是被别人害死的,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万一他隐藏在岛上,从马中华和陈大嫂口中知道点什么,自立和更生会很危险。他俩是你的哥哥和弟弟,你要保护他们。”
“我也不喜欢林中的妈妈和马振兴的爸爸。”钟大娃道,“那我们就不去了。不过,我们走了,你不在家,舅舅如果硬闯进来,娘怎么办?舅舅是男人,女人打不过男人,娘打不过舅舅啊。”
钟建国没听懂:“什么舅舅?”
信已经烧了,宋招娣便叫大娃说给他听。
钟建国听完,忍不住叹气:“要是能跟白家断绝来往就好了。”
“白家是近亲,你想断,他们不想断,这辈子都断不了,除非白家死绝了。”宋招娣道,“你爸那边也是一样。要不是杀人犯法,我早把他们弄死了。他们根本没机会来岛上。”
自立和更生相视一眼,宋老师真狠!
钟建国叹了一口气:“杀人不犯法,也用不着你出手。”
自立和更生打个寒颤,不禁拉住对方的手,钟家人怎么都这么狠?
“那怎么办?”钟大娃想一下,“娘,不如你在衣服上缝一个大大的兜,把剪刀放在兜里。”
宋招娣乐了:“这个主意好,我听大娃的话。”
“听我的没错。”钟大娃自觉安排好了。正月十二,天晴了,就带着哥哥弟弟出去玩。
钟建国不准大娃去马家,钟大娃干脆带着他的兄弟们去岛上渔民住的地方,找渔民的孩子玩。然而,走到半路上,听到有人问钟建国家怎么走。
“他们是谁呀?”自立小声问。
大娃顺着自立的手指看去,见是一个中年男人和女人,两人手里还拎着个小提包,想一下:“自立,你过去跟他们说,一直往南走,走到头就能看到钟建国的家。”
自立下意识转身,却突然想到:“大娃,姨昨天领着咱们上山挖笋的时候路过训练区,跟咱们说不能往那边去。还说军舰停在南边,南边是禁区,那边也不能去。”
“我知道啊。”钟大娃道,“去年夏天我们好奇军舰长什么样,偷偷跑到那边还被吴司令训一顿呢。我记得比你清楚。”
自立:“那你还——”猛地睁大眼,“你故意的?”
“是啊。”钟大娃应的干脆。
自立不敢置信:“那是你姨和舅舅,闯禁区,闯禁区哨兵可以直接开枪射击。”
“不会的。”钟大娃道,“哨兵会先喊话,什么人?站住!”
自立张了张嘴:“……我相信你真去过。”
“快点,自立,他们往咱家那边去了。”大娃一见疑似他舅舅的人快走到路口,连忙说,“别磨叽了。”
自立心慌,忙问:“我该怎么去?”
“从旁边绕一下,然后撞在他们身上。”钟大娃道,“你比我大一岁多,剩下的不用我教你了吧?”
自立心想,我就算比你大三岁,也没你肚子里的道道多:“我问他们去哪儿?”
“你说呢?”大娃反问。
自立噎了一下,跑向远处的那对中年男女,使劲撞到对方身上。力道反噬,自立踉跄了一下,条件反射般说声对不起。
女人紧接着用申城话质问自立,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路。
自立下意识想用申城话回答,而话到嘴边,意识到他如今是钟自立,是钟家养子,又用普通话说声对不起。随后自立便问,听她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不是来走亲戚。
钟建国年纪轻轻就是团长,还是一名大学生。有这么一门亲戚,女人恨不得全岛的人都知道,也就没瞒着自立。
自立抿抿嘴,忍住笑跟她说,他们走错路,钟家住在南边。
女人刚才找个成年人问路,所以不相信小孩子的话,便说,刚才有个人跟他们说往北面去。
自立呼吸一窒,随后就说他家就住在那边,他爸,他爸是马团长。
中年男女不认识什么马团长,“团长”两个字倒是让二人打消疑虑。骂一句给他们指路的成年人,又对自立说声谢谢。
自立说一声不用谢,朝大娃跑过去。
“是从申城来的吧?”大娃没容自立站稳就问。
自立点了点头,拍拍砰砰跳的胸口,长舒一口气:“第一次干这种事,差点吓死我。”
“多干几次就不害怕了。”大娃甩出一句,小手一挥,“咱们走。”
自立咽口口水,多干几次?还是算了吧。看清大娃去的方向,自立连忙问:“大娃,我们不回去?”
“不回去。”钟大娃道,“咱们不在家,娘不认识舅舅,才好把他们拒在门外。哎,自立,咱们去海边吧。”
自立:“海边离这边远吗?”
“挺远的。”大娃道,“我想去海边捡海螺捡螃蟹,娘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