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开车,张跃武忽然觉得不对,道:“兰花花,你回沙州,没有给侯沧海说一声?”
杨敏叉着嘴笑,道:“兰花花大学才毕业,你就让她挑这么重的担子,亏你当初想得出来。回家休息几天,有什么了不起,难道还要看侯沧海脸色。”
张跃武见女儿脸色苍白,神情抑郁,还认为是隔离综合症,同意让女儿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小车启动时,他看了一眼正在和海强书记交谈的侯沧海,道:“不给侯沧海打个招呼,我们就走,总是不妥当。这次被隔离是天灾,你别怪在侯沧海身上。”
女儿无恙归来,杨敏心花怒放,她没有和丈夫争论,坐在车后排,挽着女儿,道:“别在车上谈生意。女儿没事,比什么都强。”
张跃武朝窗外看了一眼。
锁厂工地的净地工程进展得很不错,一般工地常常遇到的拆迁难题在这里几乎不存在。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三个建筑老板最多一个月就要进场。这一个月的相对空闲期,有侯沧海这个能力超强的总经理顶着,女儿可以好好散散心。
侯沧海能力强,张跃武以前就知道。在隔离期间侯沧海的表现,更让张跃武刮目相看。对其评价由“能力强”变成了“能力超强”。
侯沧海将市委常委、南城区委区委书记海强送到了车上。
这十五天来,为了做好隔离期工作,侯沧海天天和海强通话数次。如今顺利结束了隔离,两人俨然成为了朋友。
海强来到小车边,年轻秘书赶紧拉开车门,将车门拉开,同时用手拦住车门。年轻秘书做这件事情时,神情专注,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他眼里只有海强书记,其他人和事都变成浮动,甚至整个宇宙都不存在。
此情此景,让侯沧海产生了强烈的旧梦重温之感。在母亲生病之前,每当自己和区委政法委书记蒋强华一起出行时,也有差不多类似的行为。尽管程度有所不同,本质是一致的。
身在局中的人,没有觉得如此行为的可笑之处。曾经的局中人回头再看此行为,便觉得没有实效却充满仪式感的行为太可笑。
海强书记上了车,似乎又想起什么。他又下车,将侯沧海招到身边,道:“你以前在政府机关工作过,现在想不想回来。如果想回来,我可以把你弄到国企,然后想办法调到机关来。”
侯沧海觉得海强书记这个想法不可思议,拱手抱拳,道:“谢谢海书记。既然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回去。不管在那个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这边的岗位更适合我。”
在隔离区十五天,让海强书记产生了爱才之心。至于提议让侯沧海到国企工作,他是临时起意。海强书记也预料到侯沧海不会离开现在的总经理岗位,道:“不来也罢。锁厂危房改造只是万里长征走了第一步,你不要掉以轻心,锁厂工人都盯着这个项目。只要进展得不顺利,必然引起风波,切记,切记。”
再三叮嘱后,海强书记坐车离去。
侯沧海环顾四周,总发现少了一人。他目光寻找一圈,没有看见张小兰,也没有看见张跃武和杨敏夫妻。刚才在海强书记宣布解除警戒时,他明明看见了这一对夫妻和张小兰。
“张小兰在哪里?”
陈杰摇头,道:“我刚才和蒲总在一起看水沟。”
“张小兰在哪里?”
江莉摇头。她刚才见到杨兵,仍然觉得无法面对曾经喜欢的人,扭转头,留给杨兵一个背影。
“张小兰在哪里?”
工程科老戴道:“小张总跟着大张总,还是杨局长,上车走了。”
隔离解除,侯沧海原本想和张小兰沟通危房改造下一步的工作。他没有料到,张小兰会不辞而别。此时刚刚解除了隔离区,还有不少人要应对,侯沧海暂时没有给张小兰打电话。
来到楼上,杨亮夫妻收拾好房间,正在和陈华聊天。王桂梅的情绪在解除隔离后立刻就由阴转睛,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她见到侯沧海后又变成落落大方的生意人,讲起在隔离期间的各种糗事,笑得格外轻脆。她并不讳言在初被隔离时的绝望,以及天天赖在床上不起来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