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绵绵中,一声鸡鸣,让闭门养神的刘一燝不由得睁开了眼。
刘一燝此时正在囚车中,且正在被押去西市的路上。
他被押去西市自然是要受刑,而且受的是大明朝最残酷的刑罚——凌迟!
刘一燝想到他将会成为大明朝第一个被凌迟处死的内阁阁臣,他就有些忍不住想哭。
他的确只是想利用晋商的经济实力与东林党的政治实力而达到自己可以在叶向高之后成为大明内阁首辅拥有更高地位和权势的目的。
但是刘一燝没想到当今的这位大明皇帝虽然刚刚即位,行事却很不讲章法,一开始就掌掴言官杀言官用东厂大有要和文官集团决裂的意思,却又突然对文官中的首辅方从哲言听计从,一下子使得自己做的坏事东窗事发。
刘一燝是越想越觉得倒霉,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位帝王,而且小小年纪就如此残暴,竟要诛自己九族。
因此,刘一燝现在是真的万念俱灰,迎风落泪。
刘一燝这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跟着他一同赶赴刑场的还有很多文官士子,比如汪文言、缪昌期、周延儒等,这样也就意味着他不会一个人去黄泉路上。
“缪翰林!听说你也要被诛九族?!”
刘一燝此时就朝他后面的缪翰林喊了一声。
蓬头垢面的缪昌期只瞅了刘一燝一眼,没有说话。
而刘一燝自己却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夫早就劝过你们这帮东林党人,要学会藏势,不要太跋扈,这天下还不是你们的!你们却偏不信,在翰林院、在六科廊、在都察院大闹也就算了,还敢在宫里闹,甚至连天子也不放在眼里,就说你们东林党最推崇的杨涟,那家伙就是个蠢货,也就他自己把他自己当回事,你们也一样,你们就都是一群蠢货,也就你们自己把自己当回事!”
缪昌期怒视着刘一燝,忍不住大吼了起来:“刘一燝!你在说什么,大洪先生乃先帝之顾命大臣,岂是你能诋毁的!我看你是疯了!”
刘一燝苦笑了起来:“没错,老夫是疯了!可老夫今儿临死前还真的说几句疯话!”
说着,刘一燝就看着缪昌期道:“他杨涟的确是蠢货,你们东林党都是蠢货,你们皆是有小智而无大慧,而偏偏还不服管束,我堂堂阁臣也常被你们逼问驱使,你们人虽多却是散沙而已,君王一旦不信任你们,你们就什么也不是!”
刘一燝接着又道:“你们看看,他天子只要稍用聪明,就能用方从哲、徐光启来对付你们,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刘一燝说着就望天长叹道:“老夫不如他方大兴(方从哲)呀!”
然后,刘一燝又看向缪昌期,大声对后面的缪昌期喊道:“韩爌也不是他方大兴对手,因为他连老夫都不如,不,就算是叶向高真能进阁也不行,只要还有方从哲、徐光启这样的士林败类唯天子唯他朱家社稷之安危是从,我文官集团就别想扭成一股绳,逼得天子让步!”
缪昌期等人沉默不语。
一时到了刑场,刘一燝等文官皆被押上了刑场,要么被捆绑在凌迟用的木架上,要么被摁跪在待斩的台上。
而刘一燝、缪昌期、周延儒三个要被凌迟的正好挨在了一起。
这时候,周延儒则突然大声骂了起来:“方从哲!徐光启!你们这些奸贼!你们将来不得好死!”
接着,周延儒看向了缪昌期,说道:“刘公刚才说得对,如果不是方从哲和徐光启这些士林败类,我士大夫若团结一心,他天子除非愚笨至极,不然定不敢如此屠戮我士大夫!”
缪昌期点首,也大骂起来:“方从哲!徐光启!你们这些奸臣贼子!你们这些败类!你们阿谀暴君、助纣为虐、你们不配为士大夫之一员!”
而刘一燝则因此冷冷一笑,劝道:“不用骂了,此无解也!没了方从哲和徐光启,还会有其他人逢迎天子的,我等文人贱无骨,连上天都不可怜我们,都觉得我们该死,所以今天只下冷雨而不下白雪!”
刘一燝说着就仰天看了起来。
“时辰已到!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