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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山学院天空竞技场。
站在解说席上,李娜再次感到深深的绝望,以至于发出了哀叹之声。
因为场内的画面,又让她看不懂了
许柏廉与白骁同时悬浮在半空,一动不动,两人之间的空气弥漫着裸的“异常”二字,却无论如何也让人解读不出,究竟异常在哪里。
同样,以魔识看去,也只能看到一条怒涛奔涌的信息流贯穿在两人之间,却看不出两人交换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一时间,李娜也只能硬着头皮强颜欢笑。
“不愧是宗师级的考验,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全然没有绚丽的浮华,反而让人能领略到魔道返璞归真的魅力”
一边说着毫无信息量的废话,李娜一边在心中简直要哭出来。
明明为了这次远赴红山,她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的,结果还是耻辱地扮演着花瓶一样的角色,说着毫无技术含量的解说词。
她真的从来没想做花瓶啊
尽管很多人看来,这位圣元偶像纯粹是凭借过人的颜值与口才得以脱颖而出,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其中的辛苦以当今人类文明之繁荣,人口基数之庞大,魔道士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的职业。而在成千上万的魔道士中,总能找到有倾城之貌又八面玲珑的女子,李娜在这些人中,并不是真的就力压群芳,无与伦比。
能够赢得天下第一人周赦的长生叶,李娜靠的是持之以恒的刻苦与勤勉,无论做任何事,她都会全力以赴,在魔道领域更是以近乎狂热的姿态去迎接一切挑战,一丝一毫也不曾松懈。
包括这次受邀前来解说,在大部分人看来,这都只是一次狂捞外块的良机,反正红山秦人财大气粗,舍得花钱,李娜只要全盘笑纳就完事了唯独李娜本人是真的想要对得起这份丰厚的报酬,精心做了事前准备,甚至调查好了红山学院每一个学生的资料,只为了在解说的时候,能够将真正的专业性展现出来。
但现实的残酷,着实令人心灰意冷
“或许我真的是太高估了自己吧,像我这种人,也只配作只花瓶,任人插”
这沮丧的念头才刚刚在心头升起,李娜就听到耳边传来那个熟悉的温和声音。
刹那间,阴霾尽散,阳光普照。
“许柏廉非常精妙地选择了思维作为突破口,此时他们两人虽然肉身纹丝不动,却在意识领域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斗。”
短短一句话,顿时让李娜感到茅塞顿开。
她本就是造诣相当高明的魔道士周赦之所以赐予她长生叶,实际上是看中了她作为魔道士,而非直播偶像的潜质。所以在得到原诗的提示以后,李娜立刻猜到了真相。
心中阴霾、迷茫一扫而空,李娜以轻巧活泼的声线解说道“很可惜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这种精妙绝伦的战斗,没办法直观地呈现出来,但是多亏红山学院以非常高明的工艺建造了这座功能丰富的竞技场,我们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来领略高手对决的精彩。”
说完,李娜抬起手来,体内三颗成熟的魔器同时运转,激发了竞技场内的附加功能。
交互于白晓与许柏廉之间的庞大信息流,以五颜六色的华丽面貌呈现在所有观众面前。
哪怕是对魔道毫无适应性的凡人,也能清晰地看到色彩的对冲,了解到许柏廉对白骁的考验,正到了最为激烈和关键的时候。
李娜轻出了口气,放下手臂,有些庆幸自己就此度过了难关如果不是经人提醒,她还真想不到这取巧的法子。
的确,白骁和许柏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许柏廉将什么东西置换到了白骁的思维中这都不是作为旁观者能够捕捉到的。
但至少作为解说,可以用华丽乃至夸张的方式将这两人激烈的对决呈现出来。
不过,李娜心中也不乏好奇。
许柏廉到底给了白骁怎样的考验虽然他是魔道宗师,理论上镇压一个17岁不到的少年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但是白骁可不是普通的17岁少年,他在离开雪山以后的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经历的传奇故事可是“罄竹难书”
所以许柏廉要怎么才能一回合间就击倒白骁,为圣元人挽回颜面呢这还真是个让人困惑不解的问题。
而李娜心中思绪百转的时候,余光所及,却见身旁赶来救场的原诗,眉梢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换做普通人,大概会就此掠过,但李娜却是靠着出众的察言观色本领,才在直播浪潮下掘得第一桶金的,立刻意识到事情的进展或许正非常的微妙。
白骁的处境,也许相当不妙
因为那微不可查的眉梢颤抖,分明是一种“愁容”
以李娜对原诗这个人的理解,一般意义上的困境,是绝对不可能让她面露愁容的,那可是死到临头都能笑出声来的疯子
但她此时却分明是在为白骁的处境而担忧。
一时间,李娜也不知该不该心中欢喜。
作为圣元人,眼睁睁看着秦人在竞技场中耀武扬威,甚至以圣元太子为比照对象,她心中当然也是不服的。但另一方面,见识过白骁硬刚大秦金将的强悍以后,她也不希望这天才横溢的雪山人,莫名其妙输给许柏廉。
或者换个角度来说,像许柏廉那么恶心的货色,简直是人人得而喷之,哪怕他的对手是秦国人,李娜也会义无反顾地为秦人鼓劲
”白骁,加油啊”
一时间,这位圣元少女,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基本立场
李娜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这对事态的恶化并无帮助。
原诗看着竞技场中的僵局,一时间懊恼不已。
还是把圣元宗师看轻了尽管是被长公主在东篱城外吊打调教过,但宗师毕竟是宗师,许柏廉在这顷刻之间展现出的宗师底蕴,可谓无可挑剔。
精确地锁定白骁的破绽,完美地沿着破绽入侵渗透,绕开嬴若樱的禁锢,以“馈赠”的方式对白骁进行饱和打击,这一连串的应对,无不显露出圣元宗师的威名绝非虚传。
而首当其冲的白骁
原诗一动不动,目光牢牢锁定在白骁身上,良久,才轻出了口气。
“还好,局面没有太过恶劣,他还有挣扎的余力”
李娜闻言,耳朵微微一抖,细声问道“请问,这个挣扎的余力是指”
原诗笑了笑,没有作详细的解释。
“静观其变就好啦。”
与此同时,白骁终于从无数记忆碎片的冲击中挣脱出来。
而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片球形的竞技场里了。
场景的变换显得突如其来,当涌入脑海的无数画面碎片似潮水一般退去以后,白骁看到的不,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扑鼻的恶臭。
那是他在人类文明疆域最为混乱无序的角落才会闻到的味道,是万物腐烂、恶意沸腾的味道。
与此同时,映入眼帘的则是一条阴暗、潮湿、遍布污渍的小巷,以及十几个身材各异的少年人。
从衣着、五官等特征看,白骁意识到他们并非秦人,倒很像是书中所描绘的圣元人。
双方虽然出于同源,但两千年的隔海相望,在文化乃至血脉上都呈现出了微妙的差异,例如秦人喜欢黑衣,眉目轮廓更深邃少许,圣元人则是反过来
当然,最重要的特征,还是传入耳中的方言。
秦与圣元在两千年的分割中,虽然没有在语言文字上产生质的差异,但诸如方言、异体字等自不可避免,相较于秦人的通用语,圣元人的话音显得更为细腻。
包括恶意辱骂的言辞,圣元人也要显得相对温和一些。
“许柏廉,你这狗杂种又来偷东西了”
“艹你妈的死贱种”
一时间,圣元人的恶言恶语不绝于耳,但是相较于白骁从原诗那里学到的精湛言语艺术,区区杂种、贱种的称呼,简直更像是一种自嘲。